園丁文苑 | 故鄉(xiāng)的雨（散文）
“西塞山前白鷺飛，桃花流水鱖魚肥。青箬笠，綠蓑衣，斜風(fēng)細(xì)雨不須歸。
2023-06-12園丁文苑 | 故鄉(xiāng)的雨（散文）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“西塞山前白鷺飛，桃花流水鱖魚肥。青箬笠，綠蓑衣，斜風(fēng)細(xì)雨不須歸。”客居他鄉(xiāng)，陰雨綿綿之時，手捧書卷聊以消遣，一首《漁歌子》讓我夢回故鄉(xiāng)，思緒萬千。
故鄉(xiāng)的雨季有多長，記憶已不太清晰，但總覺得相當(dāng)?shù)拈L，卻不使人厭煩。故鄉(xiāng)的雨，是明亮、濃綠的。晶瑩剔透的雨絲從天空中飄灑下來，太陽雖然躲了起來，但光線還是那么明朗。喝足了水的草木，枝葉的水分達到飽和，綠得愈加旺盛而耀眼。外婆家門前的翠竹和苦楝樹，在雨中更加精神抖擻，雨珠從它們的葉子中滑落，又落到另一片葉子中，源源不斷的雨珠，像一群會變魔法的精靈，所過之處，纖塵不染，熠熠生輝。雨珠有時躲在枝葉中，一陣微風(fēng)吹來，枝葉輕輕搖動，它們便“嗒嗒嗒、嗒嗒嗒”像撒玉盤般落到地上。
我喜歡站在屋檐下看雨，與我一同“看雨”的，還有外婆養(yǎng)的幾只雞。它們和我一樣，被綿綿不斷的雨攔住了出去撒歡的腳步。在相看兩不厭中，數(shù)著從屋檐落下來的雨滴，一滴，兩滴，三滴……像斷了線的珠子，落在地上，濺起一朵朵雪白的小花。我拿瓶子罐子接屋檐流下的雨水，容器里的水慢慢都滿了。萬千雨珠落在地上，又匯成了一條奔跑的“小河”。這雨下得那么專注，那么悠長，一時半會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在雨天忙碌的外婆，她一臉?gòu)轨o安然，或是鼓搗瓶瓶罐罐，把黃豆或綠豆倒出來篩揀一遍；或是端出衣簍子，輕挑慢捻做起針線活兒；或是支起一面圓鏡，兩手拿著線“絞面毛”，梳頭綰髻。外婆雙手忙活著，嘴里還輕哼：“落雨大，水浸街，阿哥擔(dān)柴上街賣，阿嫂出街著花鞋，花鞋花襪花腰帶，珍珠蝴蝶兩邊排……”我聽了，跑進屋里，聽外婆唱了幾首，又跑去看雨了。
綿綿不斷的雨，“鎖”住了腳步，孩子貪玩的心，有時覺得它不近人情。出不去野地玩耍，干脆待在屋檐下，巴巴地看雨。你瞧，淅淅瀝瀝的雨，如輕聲細(xì)語，沙沙簌簌，好像在唱一首綺麗又悠長的歌謠。斜風(fēng)細(xì)雨，又如同一支畫筆，把晴日勾畫出的鄉(xiāng)村之景，緩緩地暈染開來，遠處的山丘、樹林，好像是濃墨的線條沾了水似的，變得朦朧隱約，顯出一派古樸而包容的氣象。水田里，禾苗們站在嘩啦啦的水中，向下扎根，向上生長。這清涼小雨，對黃牛來說大概是美好的享受，它們悠閑地站在那兒，一嚼一嚼地吃嫩綠的草，有時它們干脆坐下，閉目假寐，不時甩甩耳朵，揮揮尾巴，好不愜意。鳥兒在潮濕芬芳的空氣里穿梭，飛倦了，就落在牛背上憩息片刻。未待我看清是什么鳥，它便“嘰”的一聲，已由這邊飛到那邊了。
雨慢慢變小了，雖還在繼續(xù)落，農(nóng)民已身披雨衣走向田野。院門前的小路上，方才的腳印剛被雨水淋去，又一行新的腳印印在泥濘中。如果還帶著半月似的牛腳印，便是冒雨牧牛的人。如果看到一串帶著橫紋的鞋印，我便知道舅母從這兒經(jīng)過，去看她的菜園了。我趁外婆不注意，撐一把小傘，沿著鞋印跟去。草木清新的氣息，伴著飛舞的水花沫子，隨風(fēng)撲向我的臉龐。池塘里青蛙“呱呱”的叫聲和草叢里蟲子啾啾的聲響，一如我此時所獲的興奮和快樂。到了菜園，果然看見舅母戴著斗笠在侍弄瓜菜。她用長草葉輕輕固定還沒攀穩(wěn)的絲瓜苗，拿鐵鍬鏟起被雨水沖下的田壟，間疏拔去長得過密的青菜……我就在邊上玩，轉(zhuǎn)動雨傘，看雨珠飛濺下來?？赐瓴藞@，我又跟舅母去喂豬。喂完后，她用一把竹掃帚，就著雨水將豬欄沖洗得干干凈凈。
等外婆找到我責(zé)備的時候，我理直氣壯地說：“外婆，我?guī)途四父苫盍??！蓖馄疟晃叶盒α耍f：“你這個小不點，要是真能幫忙就好了。”外婆說這話，一轉(zhuǎn)眼已是二十年了。我早已長大，離開了故鄉(xiāng)。
歲月悠悠，一路走來，跋涉風(fēng)雨，雖然經(jīng)?？从曷犛辏珒簳r那種任性與歡樂，此生難再有了。曾經(jīng)滄海難為水，他鄉(xiāng)的雨難解愁思萬千。我想念外婆，想念村莊，想念故鄉(xiāng)的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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